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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维纳:浙西南民间原始信仰及巫傩文化装饰风格特征

发布日期:2023-07-04 13:19 浏览量: 【字体:   繁體中文

中国傩戏网整理:张维纳所发表的“浙西南民间原始信仰及巫傩文化装饰风格特征”的论文,仅供大家参考。

浙江省位于中国东南沿海,夏禹时期便是古於越族的生息之地。浙西南地区丽水、金华、衢州等地,地形自西南向东北呈阶梯状倾斜,既有山地、半山区,又有丘陵盆地,自古地处偏远,交通不便,与外界少有联系。相对封闭的环境形成独立、独特的民俗文化圈,从而衍生出鲜明的民间装饰风格。民间原始信仰经历了远古的“断发文身”到自然崇拜、地方神祀、祖先崇拜等不同阶段,成为浙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浙西南古镇、村落中散布着“山神庙”“土地庙”“娘娘宫”“相公庙”等当地信仰场所,这些神明大多是生前为本地做出贡献的贤者,身后被民众世代铭记,奉为地方神,并自发地组织各种活动来纪念和寻求庇佑,形成了“迎神”“送神”“降妖”“驱邪”以及舞狮灯彩、傩戏等具有地方特色的驱鬼逐疫活动,寻求“人”与“天”的平衡与和谐。这些原始信仰以及巫傩文化活动满足了老百姓的心理需求,形成了具有浙西南地方特色的装饰语言风格。

一、山区民俗装饰的“简洁朴素”风格
(一)畲汉文化交融的建筑形式和“地方神”彩绘纹饰。浙西南山区的丽水景宁地区是畲族的聚居地,是浙江最偏远的县城之一。畲族自唐代迁徙至此,与汉人世代混居,畲族自古信奉祖先崇拜和部族图腾,同时融入汉族文化,[1]其建筑、雕饰风格简单拙朴,色彩单纯素淡。畲汉民族长期以来相互渗透交融,生活习惯、民间信仰以及装饰风格都相融相生,原汁原味又朴素自然。

当地人崇敬贤人善者,修庙造祠,奉为神祇。何麟,人称“何八公”,生于南宋,景宁雁溪村人,因护国有功、忠君爱民,宋高宗敕封“阴阳官”,死后被乡民奉为神明,享世代香火。雁溪村的“何八公殿”为清代所建,建筑造型古拙,为汉族“叠梁式”构架体系,支撑构件为“拱斗叠接”[2]。柱、梁、牛腿、雀替等多为整木雕刻,仅施单色或不施色。既是汉民族传统的建筑风格,又有当地山区“清淡”的装饰特点。如图1,其中牛腿为狮形圆雕,形态为反向的“S”,头型圆大,宽鼻、阔口、猪耳,形态简洁朴实,并无太多赘饰,头顶处及身体两侧的卷草纹中间束上草绳纹样,如同田间农作物,这与多山林、少田地的自然环境以及乡民乞求丰收的愿望有关。正殿顶部藻井处绘制神话故事题材的纹饰,有畲族保护神“龙麒”(又名“盘瓠”)形象,龙头人身,牛耳宽鼻,头戴金冠,手持利刃,身后还有一截龙尾。两侧木板墙体绘制值日星官,风格接近乡民喜好的目连戏脸谱形式,色彩上运用畲族人常用的蓝、红补色,背景绘制黑色云纹并大面积留白,对比虽然强烈,却简洁素净,采用了“虚”的手法,与彩绘人物虚实结合,前后呼应。

图1 何马二仙庙木雕狮子

端坐正殿的主神“何八公”为泥胎敷彩形式,面型长圆,眉目细长上扬,鼻梁扁平,唇形方正而润厚,体态清瘦,是山民中常见的瘦长形象。造像色彩较为简练,肤色为低纯度的中黄,着黑色袍服,上绘朱红、湖蓝、橘黄条状纹样,色距较长,色纯度却不高,不会过于艳丽。不同于传统宗教造像的程式化,少了肃穆感,更接近普通“人”。就如畲族人日常的服饰纹样、生活用品、建筑雕饰等,多采用近似国画白描的轮廓装饰手法,色彩上喜用黑、蓝色,点缀红、绿、青等色,与汉族民间装饰融合,简洁又浓郁。

景宁地区盛行“马氏夫人”信仰,自隋朝至今,几乎村村有庙,各地称呼不同,如“马三仙”“马伞仙”“马夫人”“马天仙”“马娘娘”等,马氏夫人是景宁鸬鹚村人,是畲族人抚养长大的汉族义女,因“孝”和“善”成仙。景宁大均村的“浮伞祠”供奉“马伞仙”,颂扬马夫人以伞为舟,渡河回家侍奉婆婆的孝道。

神庙构造简洁,为单脊歇山顶式建筑,外墙上零星装饰畲族传统带状几何纹样。正殿主神马夫人,形象圆润饱满,广额方颐,符合民间“福寿旺夫”形象,肤色为低纯度土黄,服饰纹样以草绿、大红、湖蓝、中黄的凤鸟纹、水纹为主,虽色彩对比较为强烈,但着色方式简洁,没有过于繁复的纹样形制。与神像造像相对饱满的装饰形式相比,墙体上的手绘壁画显得简练素淡,画面上的马氏夫人、船夫、背景山水以及化为船的大伞,无论是用色、线条还是造型,简洁到了符号化的程度,且多处留白,做到点、线、面之间的疏密变化和虚实对比。神龛前的门板、神案以及廊柱上的牛腿等雕饰,使用了艳度较高的大红、草绿和金色,边上绘制较宽的白、浅蓝或者浅绿作为中间色,既突出主体,又加强整体装饰形式之间的联系。

由这些信仰崇拜衍生出的迎神、舞狮、舞龙等活动,最初为“惊驱疫厉之鬼”的巫傩仪式,后演变为当地具有仪式感的民俗活动。在我国,傩是一种完整的文化现象,体现人与自然、天地之间的呼应联系,体现的是自古传承的一种动态文明过程,[3]8从地域角度区分,可分为北方游牧民族的“萨满文化”和南方农耕文明的“巫”文化,两者同属傩事,其核心就是在天人合一的过程中产生的原始鬼神信仰,以及外在的一切行为。浙江地处我国南北方之间,既有自身的原始农耕文明,又有北方“正统”文明南迁带来的文化融合,春秋之后,浙江民间一直有“傩舞”“傩祭”之风,如宋代杭州的“打夜胡”、绍兴的“乡傩”、龙泉的“打䰢”等等,是古代傩舞和傩戏在浙江的遗存。[3]9民间由原始信仰衍生出的请神驱鬼、宗族祭祀等仪式经过漫长的岁月,逐渐演变为各种民俗活动,如迎神节、拜胡公大帝、目连戏、民间灯彩、祭拜季节神等等。

所谓“迎神”,即在每年七月初,山民用轿子抬着小型神像游走各村之间祈福驱鬼,这是浙西南乡间特有的巫傩仪式,各地区又不相同。景宁的山区,迎神的目的是为了驱赶瘟疫,祈祷五谷丰收。神座是暗红色木质轿子,顶部做成神庙飞檐形式,并饰以淡金色纹饰,轿门处插上成熟的稻穗和田间野花,为“欣欣向荣”之意。由“先生公”(民间道士)作法念咒,在村巷中游走,村民跟随其后,村民不穿艳服,仅是“先生公”身穿碎布拼成的彩衣,斑驳色彩的神像、暗红轿子与朴素的迎神队伍形成对比,成为山村道路上的视觉中心。

活跃于山间神庙的舞狮活动,最初是为了辟邪驱鬼,由一人假面扮“瘟神”,两狮作驱赶扑咬状,击鼓为乐,于上元节舞于庭前,后演变为庆祝丰收、娱乐大众的民俗形式。狮头为简单的方形,缚竹为首,刷纯度很低的红色土漆,下颌可以开合,并缀以金黄色稻杆作为胡须。红色麻布为狮皮,从颈部至尾部,染红蓝两色麻绳为鬃毛。平时狮皮放置在祠堂、戏台等处,一般在除夕、元宵或者重大节日开祠堂舞狮,舞动时,“瘟神”同时也是乐师,击鼓奏乐,一名舞者钻入狮头,手撑住下颌,踩出舞步。处在尾部的另一名舞者根据狮头舞者的步伐有节律舞动,此时,狮子口部开合,在运动中纹饰交错,红蓝麻绳飞舞,虽然色艳度不高,但富有视觉层次和动感。

(二)关于“菇神”崇拜的建筑、雕塑及彩绘。香菇自古是丽水凤阳山地区(包括庆元、龙泉等地)重要的经济支柱,“香菇文化”是其特有的民间文化形式,如建“菇神”庙、迎“菇神”活动等,祈求风调雨顺,香菇丰收。

与景宁地区相比,龙泉、庆元等地虽属山区、半山区,但交通相对便利,受到平原地区的民间装饰风格的影响,形式更为复杂。纹饰、色彩等虽还属于“清淡朴素”风格,但变化更多,从山顶的高海拔区域到山脚的低海拔区域,装饰语言有“自高到低,从简至繁”的特点。

庆元县龙岩村菇神庙,位于凤阳山顶部的百山祖,是规模较大的神殿,为清乾隆年间所建。此地供奉的菇神为南宋“吴三公”,名吴昊,因发明“砍花”“惊蕈”种菇法被奉为“菇神”,常年受“菇民”香火供养。正殿构造简单,雕饰简洁。主神吴三公手握竹鞭和香菇,形体清瘦,肤色黝黑,服饰色彩以青、白、绿为主,无纹饰,风格清淡。胯下的坐骑“黑虎”形象也趋于符号化,额头刻“王”字,眉头、两腮处饰以黑色条纹,色彩为青白色,仅在颌下轻施浅黄。神像脚下云纹也以白色为主,仅在肌理处敷轻薄的浅红色。神龛、柱头、牛腿处皆有雕饰或彩绘,纹样多以卷草纹以及由卷草纹变形而来的水纹构成,主枝干为相向的卷草,侧枝为花叶纹样。神龛前雕刻金色龙纹,两侧墙上及天花板、屋梁处的壁画用色较为简洁,基本运用浅绿、土红、浅蓝等低纯度、低艳度色彩,且多处运用大量白色、粉绿等高明度色彩,题材有山水、花鸟、八仙等,这在神庙装饰中并不多见。

凤阳山下的龙泉安仁镇项边村的振西堂和永和殿,两殿位于同一建筑内。振西堂供奉“马天仙”,永和殿供奉“禹王”,在菇民眼中,他们保收成、平水患,因而同属于“菇神”。与百山祖“菇神”庙相比,位于山下的神庙无论是建筑装饰、神灵造型、纹样和色彩都丰富了许多。永和殿内的神龛、廊柱、牛腿处加以花板木雕饰及彩绘,以花草纹、人物为主。主神禹王形象丰满,面白长须,身着红袍,下摆处以红、黄、蓝、绿绘制出江牙海水纹,每条纹样均由深到浅产生明度上的渐变,色与色之间还有纯度极低的黄色作过渡。这些低纯度、低艳度色彩的运用,使整体长调的色彩关系显得沉着和谐,并不华丽刺眼,起到“承接”“抢救”的作用。

浙西南山区民间信仰及巫傩文化的装饰形式多样,总体来说,建筑、造像、雕饰、纹样、色彩都不过分繁复,较为“简单”“朴素”,建筑雕饰纹样大多采用山区常见的稻穗、花草、水纹或者凤鸟纹样,形态拙朴。从山顶海拔最高处到山脚最低处,装饰色彩从清淡逐渐浓郁,即使是高纯度高艳度的长调对比中,也加入了作为过渡的中间调子,服装纹饰到建筑雕饰形式逐渐丰富。山民并无刻意去塑造某种风格,他们长期在山区生产、生活,以当地人的集体审美视角去装饰,就地取材,精心雕琢,不过分追求表象的花哨,保留了材质的“简朴”本味,却不经意地触及到装饰艺术精神的本源,“既雕既琢”,却又“复归于朴”。一个文化圈的民间装饰语言是一种文化现象,即便是经过个人或少数人创立发展起来的,也必须经过集体长时间的效仿和反复履行,集体审美的存在,是类型或者模式的,在时间上是传承的,空间上是扩布的。[4]

二、盆地和丘陵地带民俗装饰“繁复浓烈”的风格

(一)“胡公大帝信仰”中“硬朗”无过渡色形式。浙西南的金华地区属盆地,衢州地区为半山区和丘陵地带,“胡公大帝”信仰遍及这些地区。胡公即胡则,是北宋前期政坛的一位杰出政治家,金华永康方岩人,以清廉、勤政赢得了人民群众的尊敬和爱戴,千百年来被奉为“胡公大帝”[5]。

胡公庙以金华永康方岩山顶的神庙最为正宗,规模最大,除此之外,几乎村村都有规模不等的胡公殿。永康小东陈村“本保殿”,为方圆十几公里规模最大,此庙历史悠久,几经损毁,现是模仿方岩胡公庙所建。庙堂建筑分主殿和东西厢房,屋顶为“歇山顶”类型,单檐,脊上饰以走兽,黑瓦红墙,雕花木门。店内主神胡公大帝以香樟木为芯,外敷泥成胎。头戴红、蓝、白色珠冠,方面大耳,红面黑须,象征心底无私,忠君爱民。神像均形体高大,线条明朗,服饰的“图地关系”中,金龙纹饰为“图”,大红色为“地”,下摆处绘制蓝白二色的半圆形及三角形水纹和鳞片纹样,用色浓烈,色彩纯度、艳度都较高,色彩对比上色距较长。身边为两位夫人,称“胡氏娘娘”,左为正宫,右为妃宫,均是珠冠红衣。两侧“王爷”“财神”等神像服饰也是高纯度的黄、绿、红、蓝等色彩。神案大红为“地”,金色松、竹、梅纹饰为“图”,整体装饰无过渡色,对比强烈硬朗,视觉冲击力较强。

永康地区自古有“八月十三胡公庙会”习俗,各村镇的胡公殿均备有宝塔式楼台殿阁形制的轿子,木雕朱漆,名为“胡公龙庭”。庙会时将小型胡公神像放置其中,四人或八人抬着上方岩胡公庙。各种形态华丽、色彩鲜艳的长幡旗帜先行,后跟“荷花神”“大面 姑 娘”“十八 蝴蝶”“十 八 狐狸”“台 阁 ”“ 狮子舞”等娱神队伍,在山顶胡公殿前祭拜胡公。

祭拜仪式属于巫傩文化中驱疫降福、祈福禳灾、消难纳吉的祭礼仪式,随着时间推移,巫傩仪式中增加了表演、歌舞的因素,很多时候,“傩”和“戏”及“舞”并没有明晰的界限。其最初原始的装饰语言也愈加丰富,加入了地方性的审美因素。如“大面姑娘”,由身体健壮的男性演员戴上女童相貌的大头面具边唱边舞,意为驱除时疫,消灾纳福。早年间面具用竹篾为骨架,外糊麻纸,白灰涂抹底色,黑色碳灰绘制头发、眉眼等,两腮涂大红、朱红色圆形腮红,头顶装饰鲜艳的野花,外形出挑,色彩异常艳丽。又如在吴公两侧伴舞的“十八蝴蝶”,十八位少女扮演的“蝴蝶”以及“花神”组成群舞,祝祷春耕,祈求生活和顺。蝴蝶翅膀用竹青为架,上糊麻纸,用蓼蓝叶、栀子根等染成靛青、大红、中黄等高艳度色彩,演员身穿蓝衣白裙或红衣白裙,“花神”裙子上刺绣上百花纹样,红、绿、黄、蓝、金色之间未加过渡色,烘托出蝴蝶翅膀的浓艳,形成强烈硬朗的视觉上的长调对比。

(二)农事、药神、季节神崇拜中相对“柔和”带过渡色形式。浙西南盆地和丘陵地区多山少田,在有限的土地中最大可能收获更多的作物,成为各村落的大事。也许受田中作物丰富的形态和色彩的影响,和农事相关的信仰及巫傩活动的装饰形式,无论神像外形、建筑雕饰都相对圆润,浓烈的色彩中带上柔和的过渡色。

江山、常山、开化一带在六月将供品摆在田塍岔路口,敬香焚纸“祭田公田婆”[6],金华、江山、龙游一带祭“五谷神”“采花女”,东阳有雷公庙、药神相公庙以及祖先城隍庙,衢州九华乡梧桐祖殿祭“春神”句芒等等。如东阳后上田村回龙庙,供奉“药神”——“黄相公”,黄相公为此村的“本保神”,南宋年间人,武艺高强,嫉恶如仇。夫人“相公娘子”,乐善好施,悬壶济世。主神像黄相公脸部赤红,象征忠义,怒目圆睁,面目几乎狰狞,眼眶、嘴角均用黑色描边,突出五官,虽显“凶煞”,但造像风格与“相公娘子”一样,线条圆润,转折柔和,形态丰满,脸颊、肩、手腕等处转折并不生硬,颈脖处还有象征圆润丰满的三道颈纹。服饰以红、蓝为主,为补色关系,其中间杂中黄、土黄、粉绿、粉白等过渡性色彩。符合当地喜好造型圆满丰润、色彩上穷红穷绿却又不失圆满柔润的民间审美。

在相关巫傩活动中,衢州柯城“九华立春祭”最具代表性。立春为二十四节气之始,九华乡妙源村的梧桐祖殿供奉的是“春神”——句芒。传说句芒为东方天帝太昊的属神,掌管春耕。《山海经》中记载为鸟首人身,而梧桐祖殿的句芒是头戴金冠,手持布袋和圆规,背后长翅膀的方面男子形象。神像原本由一整块老梧桐树根雕成,保留原木本色,如图2,句芒体态清瘦,服饰贴体,似模仿魏晋时期“曹衣出水”雕塑风格。身着白色长袍,上彩绘浅金色云纹。神殿整体装饰风格朴实厚重,色彩在浓烈中加了大块的粉白色系过渡,似与自然浑然一体。

图2 衢州妙源村梧桐祖殿芒神造像

梧桐祖殿为清代单檐歇山顶式建筑,全殿木结构,整分主殿、东本殿和西本殿。主殿为前后衍梁结构。廊柱刷黑色土漆,柱上雀替雕有三星、松鹤,游廊上方刻有雕版,纹饰为云纹、卷草纹等,呈“S”形。主殿横梁上有绿、黄、白三色彩绘,为句芒驾驭的两条飞龙形象,线条转折圆滑,色彩为渐变过渡形式。祭春大典时,有“道士先生”(祭司)吟唱祭文,并有“迎春”“探春”“咬春”“鞭耕牛”等仪式。参祭人员身穿绿、白两色服饰,祭品上插绿色青菜或者稻秧。并用粗木搭椅轿,抬分司“大豆”“大麦”“小麦”“苞萝(高粱)”的“四大令公”神像游走乡里,体现对天地的敬仰。[7]随行有腰鼓、舞狮等,演员脸部涂抹白色妆粉,眼皮、额上抹草绿色,服饰为绿衣白裤,高纯度的草绿,却因为大块白色的加入,色彩转折关系并不过于突兀,无论是建筑、雕像、还是祭春时供品装饰以及演员妆容服饰,都力求接近自然,崇尚天地人和谐相处的“天人合一”理念。

三、结语

浙江西南地区,不同地域之间山水相隔,形成多个不同风格、相对独立的民间审美意识,加上不同民族文化的融入渗透,形成这片区域多变的民间艺术装饰语言。

浙西南畲汉民族聚居地地处山区,村落散布山水之间,与北方中原山水气势不同,色彩不同,呈“雅、秀、淡”的风韵,就如南宋之后的国画青绿山水,浙派小青绿加入墨色,温润俊秀。民间原始信仰的装饰语言也是如此,民众自觉或不自觉地将南方山区空灵淡雅的风格融汇到审美意识中。神庙是供奉当地神灵的地方,并不做过于繁杂的装饰,多处使用高明度、低艳度、低纯度的色彩,即使采用少量强烈的色彩,也会加入低纯度色系作为过渡色。因畲族文化的融入,壁画、建筑雕饰中会出现“盘瓠”“凤鸟”等民族图腾,呈现出对比和缓、俗中见雅的视觉特点。而金华、衢州等地处盆地丘陵,地势低缓,北方“传统”文化影响相对较多,在神庙、神龛中多呈现精美繁杂的建筑雕饰,色彩艳丽浓郁,装饰题材也更加传统。神灵形象更符合中国传统文化“刚正严肃”或“圆满、厚润、和蔼”,追求人和自然的和谐共存,追求“天人合一”的境界。其衍生出的中国巫傩文化,以地方民间信仰为核心,以请神、驱疫、祈福活动为外在显像,体现了人神之间的沟通,形成一个完整的装饰风格语言系统,是民间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,是民族精神的物化形式。[8]

浙西南民间的原始信仰及衍生的巫傩文化,是和当地民众的世俗生活紧密相连的独特的意识形态,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延续,其建筑形式、造像形态、服饰纹样、色彩构成等都显现当地特有的集体审美意识以及多样的文化符号。在民间,很多时候,人即是神,神化作了人。这既是信仰,更是生活。

作者简介:

张维纳 (台州学院 艺术学院,浙江 台州 318000)
 

来源:参考网